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国公女_分节阅读_28

    两人就这么在院里随处闲逛一会,顾长生当个小东道,跟他说这个是谁的院子,那个又是谁的。一路再走到万星楼,上楼开窗观上一番顾府大花园里的景象,此处乃顾府吃酒看戏观景的好地方。许琰站于窗侧,顾长生在他旁边,踮着脚却只有一个头能越过窗框。
    许琰看了一会窗下风景,便转头看向顾长生,半天开口道:“何故如此生分我?”不过是想开个话头与她拉近关系。都说小孩儿好哄,他这会儿竟不觉顾长生有一丝好哄之处。浑身散发的不让靠近的气息过浓,当真叫人头疼。
    顾长生瞧着窗子外头的风景,却道:“没有呀,五皇子怕是想多了呢。”
    得~开的话头就这么被堵死了——
    许琰也有些牙痒痒了,只是看着她。心里想着还是太小了,真不知道还要等上多久。若是可以,真个想直接扛进宫里养着。天天在眼前,想跑也跑不到别人那里去!看时间久了跟不跟自己亲!
    顾长生自然不知许琰在想什么,只知道他又在看自己。转头碰上他的目光,疑惑道:“为何总是看我?”偏还是眼中瞧不出有什么情愫的看,到底有什么好看?若是美的时候,还能说他贪她美色,这会儿她可是什么都没有的面团子。再说,许琰是贪美色的人吗?
    许琰亦不收回目光,看着她开口道:“没有呀,姑娘怕是想多了呢。”
    顾长生:==学她说话真的好么?
    见顾长生表情微窘,又把脸转回了窗外,许琰才又开口:“却不为什么,能多看两眼是两眼罢了。”
    顾长生想挠他一脸血珠子。
    “你是不是喜欢我?”顾长生抬起手,使劲往窗台了趴了趴,把头往外伸,一副小孩儿淘气的模样。伴着这话,便是孩童之语了,且是听不出一点男女之意的。想着也是无趣,逗逗此时六七岁的五皇子也是件趣事了。想前世,有谁逗过这个主?
    看顾长生突然抛出这么个问题,许琰脸上表情倏地一怔,等顾长生再转回头来看他的时候却又是一脸平静,嘴角还有些笑意,开口问她:“你懂什么是喜欢?”
    “为什么不懂?”顾长生反问他,小孩子也有小孩子的“喜欢”理解方式。她只管说她的,至于旁人怎么理解她的意思,是旁人的事情。是真小孩也好,还是装小大人也罢,都无妨。
    许琰嘴角笑意越发浓起来,目光里也多了些轻柔之意,直看得顾长生浑身起了鸡皮疙瘩,要跳起来跑。心里想着,她只是想逗他一逗罢了,他这会儿笑成这样,真个是太吓人!
    许琰见顾长生不自觉下了窗沿儿,又不自主往后退步子,便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肩头。今儿这小不点自己跟他说起喜欢不喜欢的事情,那他可要跟她好好探讨上一番,便又问:“那你说,如何才叫喜欢?”
    顾长生有点不自在,许琰的手在她肩上让她不自在,许琰的笑也让她不自在。要知道,不常笑的突然温柔笑起来,就让人心房忍不住要缩到一起,然后,脸就跟着烫起来了,再然后,便是不由自主的心酸,酸到尖锐的地步。
    对许琰自己老有脸红的反应,顾长生觉得是挺没出息的,直想抽自己大嘴巴子——她是重生一回的人,他才六岁!他是她前世负心汉,她该是心如死水才对!再想到前世种种,一股子情绪直往上蹿,便是要忍不住了。
    人生若只如初见……又何来这会儿他碰自己一下,就会产生满心房的狗屁疼痛感呢?
    却是没抽大嘴巴子,顾长生晃身一下挣开许琰的手,转身就跑。许琰看出她在跑之前表情不对,几步上去就拎住了她的后衣襟子。顾长生怕被他看到自己这会儿的表情,便抬手忙捂住了眼睛,叫道:“你放开我,我不喜欢你,我要找封哥哥玩儿。”
    许琰也不管她挣扎,把她转了个身,又伸手去拉开她那胖乎乎的小手,便见得她双眼已经有些红了,还带着些湿润。从脸红到眼红,也就是这一会儿的功夫。瞧了她半天,从身上掏出帕子来,细细给她擦了眼泪,才问:“哭什么?”
    哭你大爷!顾长生把脸扭到一边,强制自己稳定情绪,前世的种种委屈情绪被一个六岁的孩童勾起来,着实不应该。好容易稳住了,顾长生又往后退了一步,“我不想逛了,想回去。”
    许琰站起身,低头望着她,“告诉我,哭什么?”
    顾长生吸了几下鼻子,现已全表现成了小孩家的委屈,开口道:“我长得不好看,脖子里还有道疤,没有人会喜欢我。”
    许琰有些结舌,又要看她脖子。顾长生哪里肯,捂着后脖子道:“男女授受不亲。”
    “你才几岁?”许琰看着她。
    “快三岁了!”顾长生撅起嘴来。
    许琰作罢,“就为这个哭?我便问你一句何为喜欢,就委屈至此?”
    “你长得好看,你当然不委屈。却不知道,我们的难处。”顾长生仍旧赌气似地道,心里却想着赶紧揭过这个别说了吧。
    许琰被她忍不住勾出一丝笑,开口道:“有我喜欢你,够不够?”
    顾长生听到他说这话,心里又不自禁猛缩了一下。却当即又反应过来,自己想多了,他是拿这话哄她呢。且不说许琰这般性子不会喜欢一个两岁多的孩子,就搁一般人身上,也不会。这会儿说的喜欢,都是哄小孩的那种喜欢呢。
    就在许琰表完忠心,顾长生自我惊醒“快醒醒罢”的时候,封子晏和顾荧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:“你们怎么跑这里来了,叫我们好一通找呢。”
    顾长生瞬间收了情绪,又抬袖蹭了两下眼睛,回身道:“三姐姐、封哥哥,你们怎么也来了?”
    顾荧瞥了一眼许琰,才看向顾长生开口道:“你把许公子带到这里来干什么?你又是不会说话的,凡事都爱问些为什么,怕你和许公子说不上话,怠慢了客人。”
    “三姐姐来了,许公子便交给三姐姐。”顾长生笑着说,又去拉封子晏的胳膊:“封哥哥,我们往园子里玩儿去。”
    顾荧早想与许琰搭话,却是干想了几天,没敢踏出这一步。才刚看顾长生被他扛了出去,心头有些不快,又觉许琰是见不得顾长生淘气才弄了她出去。谁知,出去后又不回来了,才跟封子晏一起找了来。
    这会儿顾长生把许琰撩给她,她却又一下子懵了,不知道找什么话出来说。一见许琰舌头就冻得不利索,只当自己是没出息。
    那边顾长生和封子晏已经往楼下去了,顾长生还笑着问封子晏:“你和三姐姐赶围棋,谁输了?”
    “没赶完便来了,却不知谁输谁赢。”封子晏也笑着道,两人一路走一路说甚是和谐。
    两人走了一会,顾荧才看了许琰一眼,好容易说了句:“许公子去么?”
    “走吧。”许琰道,便跟着顾荧一起下楼。
    顾荧还是有心想试着跟许琰讲话,又想了半天说了句:“才刚谢谢你呢。”
    “谢什么?”许琰不解。
    “赶围棋的时候,你把四丫头抱走了,没叫她跟我闹。”
    正当顾荧处在感谢的心理状态中,许琰突然说了句:“做姐姐的合该让着妹妹些。”便把她此番心理打击得七零八碎。原不是看不下去顾长生闹,是看不下去她欺负妹妹?
    顾荧呆愣地停了步子,暗磨了一下牙,又追上去:“许公子是不了解我家的四丫头,可气人呢!凡事都爱问个为什么,又什么都不懂,追着问这问那的。蠢笨些也不能怪她,许公子若是被气到了,要担待呢!”
    “姑娘多虑了。”许琰丢出这句话,再没有其他言辞。浑身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,直凉得顾荧也再找不出话来讲,便闭了嘴跟在他旁边。
    作为重生一世的人,许琰自不会想和这些毛孩子呆一处。便是与顾名弘,说话间也是吃力,都是没经历过大事的人,多有浅薄之处。像顾荧这几个毛头,说话时便全是半哄半敷衍。要不是顾长生,他何以会跟在几个毛孩子屁股后头?
    不管后头两个人怎么样,前头顾长生和封子晏倒是玩得开心,一会捡一片儿黄残的叶子,一会捡个小石子儿。封子晏拿了一片黄叶子放在眼前,对着顾长生说:“一叶障目不见泰山!”
    顾长生笑了笑,上去拿下他手里的叶子,憨憨道:“没被挡着,也瞧不见泰山。”
    “你又知道?”封子晏微睁着眼睛。
    顾长生笑,“自然知道,泰山不在上京,如何瞧得见?”
    封子晏笑出来,“荀妹妹真聪明!”
    许琰在后头看着这两个毛孩子互动欢乐,实在是想上去再把顾长生扛走,面上却仍是淡淡的。他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,都没想到自己会跟一个四五岁的毛孩子吃醋较劲。更没想到,是吃的一个两三岁毛孩子的醋。
    真个是,醋坛里酿酒——坛坛酸。
    许琰在顾府上住到秋围结束方罢,带着守在顾家前院的一拨子禁军回宫。也正是秋围结束,封夫人才带着封子晏回家。
    蒋氏送了封夫人,走前不忘客气叫常来串门。后又与顾国坤送五皇子,只是百般守着规矩,不敢惹了这祖宗。这祖宗原就瞧着冷不丁丁的,一副万事与他不相关的模样。要是惹了,不知怎么样呢!
    人一走,蒋氏就拉了顾国坤问:“这五皇子,是赖上咱们家了?”
    “哪里是赖上咱们家了?咱们家有什么让他好赖?”顾国坤叹口气,然后又拍大腿道:“这不明显着赖上咱们家闺女了吗?”
    “都怨你。”蒋氏开腔道。
    顾国坤把眼斜过去,“夫人,五皇子赖上咱家闺女了,怎么能怨我?”
    “要不是你当初做了怪梦道荀儿不凡,还让皇上知道了,让他把心思放到咱们荀儿身上,能有今天的事儿?”
    顾国坤被噎了一下,气弱道:“倒也是这么回事儿,那时我哪里能想到皇上会因着这个,把咱们荀儿定给五皇子呢?”
    “罢了,走一步看一步吧。”蒋氏道:“若五皇子不卷入争储之事中,倒也不失为良婿。同龄人相较,确是没几个能与五皇子相比。”
    顾国坤却也不是没想过这个,他还想过,若是能把皇上心思掰正了,心归朝政。以皇上之力化解争储之事,压制争端暴起,避免一场血雨腥风,也再好不过。即便到时候顾长生没能逃过要嫁给五皇子的命运,也不会有太大人生动荡,这样已是足够了。
    而顾长生呢,在许琰和封夫人都走之后,才真真儿大松了口气。若再要装下去,又要每日间看着许琰,她可见是要疯的。不见便罢,再不想的。既是见了,就有许多事往脑子里钻,实在难受。如今走了,揪着的心也慢慢松了下来。
    顾长生便是这般又想了前世诸多往事,把她被许琰养在寿山别馆中的大小诸事细细回忆了一遍。回忆伴眼泪,湿了小半边儿枕头,也就这么睡了。梦里再回别馆闲走,心里荒凉,只道是物是人非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