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东引

    就像是一场梦。
    动作很轻,声音细微。昙花一现,天光照亮就只闻得到淡淡的香气。
    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。
    亲她了?
    池藻藻睁圆了眼睛,揪住陈醉的衣领看着他的眼睛,依然很亮,像是揉碎了的星光,撒到他深潭的眸中,万家渔火都在里头。
    却偏偏没什么波动。
    他不认账?
    “陈醉。”
    身子僵硬。
    陈醉心虚地撇开头,跟家里老狐狸呆久了,他早学会了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。只是突然脑子一抽做出来的事情,他还能掩盖得住。
    不就是一个初吻嘛。
    镇定!
    “你刚刚做了一个国家不太允许的动作。”
    “没有。”
    “陈醉!”
    “刚刚是蜻蜓!”
    “哦。”
    池藻藻虽然嘴上认可,却依旧不依不饶地看着陈醉。
    身体僵硬,眼睛看向左上方。
    他撒谎了。
    “噗嗤。”
    池藻藻笑出了声,手掌下他的胸膛像是一面鼓,噗通噗通响个不停,震得她掌心发麻。
    鼓面会破皮吗?
    “陈醉,我好喜欢你啊。”
    她就像浸渍着海水的水藻,又咸又苦,黑暗绝望。偏偏阳光穿进海底,真的好亮,暖到完全不想把他让给别人。
    酒心巧克力一样的表白。又甜又醉人。
    陈醉低头,看着池藻藻迷了一层水雾的眼睛,她表白的时候特别炙热得可怕,好像她可以为他死。
    有什么在一点点破溃。
    “我知道。”
    陈醉无奈,摸了摸她的头,“池藻藻,你要乖点。”
    “嗯!”
    真好哄。
    算了,就当宠物养着。
    陈醉唇角勾起笑得无声,亲了亲她的发顶,问她。
    “还看会儿书吗?”
    想来也是神奇,他的小女朋友居然是将来的省状元。
    “不看了,”池藻藻在陈醉怀里拱了拱,“再抱一会儿好不好。”
    回去又只有她一个人。
    拥抱了太阳以后她怎么回去面对深渊的黑暗。不想回去,一点都不想。
    陈醉身上实在是太好闻了,池藻藻居然有点昏昏欲睡。
    好想把他藏起来,或者吃掉。
    太阳彻底西沉。
    四下无人,黑暗的遮掩下,陈醉突然想干点坏事,只是——
    “陈醉?”
    声音犹疑,却仿若惊雷。
    池藻藻浑身一震,不敢动弹。
    白珊珊!
    真他妈是遇到鬼了!绕是谁好事被坏都不会有好心情。
    陈醉磨着后槽牙,脱下校服搭到池藻藻头上,确认包裹严实,才愤怒的转过头:五米开外站着一个忸怩的小白莲。
    “滚!”
    声音有些哑,听不出来愤怒,倒听出来几分性感。
    白珊珊心里漏了一拍,试探的想往前走。明明光线昏暗,她什么都看不真切,却依然觉得自己看清了那张帅气逼人的脸。
    “我没带手机,回来拿。”
    跟他有个十万八千里筋斗云的毛线关系!
    “你在干什么?”
    靠,关你屁事。
    “老子打个飞机还要跟你说一声啊!”
    白珊珊羞红了脸,她没想到陈醉竟然那么放肆。只是,他怀里是不是抱了个什么?
    人?
    “别过来!”
    学校虽然请不了池藻藻的家长,但是不代表不会请她德育处一日游。她那么乖,禁得起董胖子骂几句?
    她要是哭了,他还要哄。
    白珊珊被凶狠的语气吓得手足无措,顿住脚,想走又不想走,终于鼓起了勇气,
    “陈醉,其实我一直都喜欢你……”
    又是一轮表白。
    胸口某个难言之处传来疼痛,像是被某个小型啮齿动物口下留情地咬住了身上的薄弱点。
    啧。
    她还会咬人?真是个小狗。
    “初中的时候,我就注意到你了……”
    明显没有准备,说乱七八糟,一点逻辑都没有。都比上他的小学生作文。
    陈醉充耳不闻,撩开校服,正看到一脸愤怒瞪着他的池藻藻,像隔壁邻居家被狗惊吓得乱跑却还要龇牙的垂耳兔。
    气什么?
    受欢迎又不是他的错。
    陈醉戳了戳池藻藻的脸,好瘦,他又想起昨天牵着她手指就像牵着一根冰凉的白骨。
    她吃的太少了,怎么扛得住高叁时候的冲刺?大学霸是不是都不用吃饭的?
    “……我知道我或许不够漂亮,但是我真的很喜欢你……”
    身后是跟自己表衷情的女孩子,身前是自己想要宠爱的女孩子。
    格外助兴。偏偏又不能尽兴。
    陈醉戳小河豚戳上了瘾,就看见池藻藻脸颊越鼓越大,眼睛也溜圆,好可爱。
    “我饿了。”
    池藻藻败下阵来,扯了扯陈醉的衣摆,做着嘴型。她胃不大好,不禁饿,一饿就犯疼。
    饿了?
    陈醉眉头一凛,是他忽略了,池藻藻还没吃饭。
    “张若兰知道自己的好姐妹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吗?”
    陈醉是真的反感,他不敢说自己圈子里多干净,但是基本的朋友妻、嫂子、饺子这种事情是属于绝对的大忌。
    放以前,是要叁刀六个洞谢罪的!
    她今天只是表白自己好姐妹暗恋的人,明天搞不好能抢自己好姐妹的老公。
    “我……”
    白珊珊不怕张若兰知道,但是她不希望陈醉那样想她。
    “她难道不知道我也喜欢你吗?凭什么我就要让着她?”
    白珊珊情绪有点激动,都是暗恋,凭什么他就记住了张若兰的名字。
    还越说越起劲了!
    陈醉有点恼,确定将池藻藻遮了个严严实实,才转过身一脸恶劣,
    “把老子让来让去的经过我同意了吗?你喜欢我跟我有什么关系,难不成还能升华我的人生不成?我都明确表示反感了,你还在这里毛遂自荐,脸皮这么厚要不要我推荐国家拿你的脸去做防弹衣啊!”
    白珊珊被一连串的不带脏字的粗口震得连连往后退,无所适从。
    “你真恶心!”
    字字锥心。
    白珊珊浑身发抖,所有的少女心都瞬间破碎,跟着夜风消失得干干净净。终于羞耻感淹没了少年慕艾的蠢蠢欲动,
    “陈醉,你混蛋!”
    “哼。老子还有更混蛋的时候你要不要见识一下。”
    “呜哇……”
    池藻藻躲在陈醉身后,听着凌乱的脚步几乎听不见了才探出头,看看一来冰冷的陈醉又看看空荡荡的楼梯间。
    “她好像哭了。”
    陈醉冷哼了一声,现在哭好过将来哭,动不动就抢别人的东西是个什么毛病?揉了揉那颗毛绒绒的小脑袋,
    “吓到了?”
    他觉得自己刚才的言语还不算激烈,而且他是在帮助祖国未来的花朵正叁观不走歪路。
    妥妥的好人好事!
    池藻藻缓缓摇了摇头,她只是想到刚才小白莲表白之中对她那个闺中好友——张若兰的贬低。
    虚情假意。
    人性就是有趣,到处都是可以让人摆弄的弱点。
    陈醉不满意池藻藻的沉默,捏住她的下巴,迫使她抬头   ,
    “你在同情情敌?”
    诶?
    “我有病啊?!”
    池藻藻抱住陈醉,噘着嘴不那么高兴,“你是有女朋友的人了。”
    他有了她就不能再跟别人纠缠不清了,否则她会很生气的。
    很气很气。
    “嗯。”他以为她同情心泛滥了,“池藻藻,你千万别圣母,我可受不了。”
    得益于陈立的耳提面命,在陈醉看来所有的人际关系都是靠利益维系的。所以他的态度一向是隔岸观火。
    但是圣母就有意思了,谁哭她就同情谁,谁弱她就帮谁说话。慷他人之慨,简直有病。
    池藻藻要是觉得他对这样一个少女的言辞太过分不友好,那就是触犯了他的利益,他会很失望。
    “你又不喜欢她。”
    不只是不喜欢,甚至是厌恶。
    她只会站在陈醉的角度想问题。别人的感受,她统统不在乎。
    “走吧,送你回家。”
    陈醉伸手就去捞腰上的小爪子,修长的指尖首先碰到她的掌心——
    “嘶。”
    效应器终于起了反应,疼痛被唤醒,池藻藻吃痛的缩回了手背在身后。
    她的手不太好看,不想让他看到。
    “我看看。”
    没动。
    “池藻藻。”
    口吻瞬间冰冷,和昨天在后台一模一样,带着优越感,带着因为她的喜欢而凝结成的傲慢。
    他什么时候才会喜欢自己啊?
    陈醉看她乖巧的伸过手,又是一声轻哼,细细翻看,发现柔掌心有几个月牙血痕,还带出点外翘的表皮。
    掐出来的。
    “怎么弄的?”
    “玫瑰花上有刺。”
    她没说实话。
    陈醉深深地看了池藻藻一眼,没有拆穿她,又忽然想到了她的经历,自残?
    “陈醉?”
    池藻藻小心翼翼地喊着,有点害怕,难道他察觉到自己容易情绪失控了?他是不是讨厌自己了?
    “自己下次小心些。”
    “好。”
    “嗡——”
    手机在裤兜里震得欢快,陈醉跟池藻藻做了个手势就闪进教室里。
    商业机密?
    池藻藻乖巧的站在走廊上,突然看到几个女同学手牵着手进了卫生间,又看了眼教室里已经彻底沉浸于工作之中的陈醉。
    有的玩儿了。
    卫生间。
    “你们说白珊珊在哭什么啊,那么伤心。”
    “考试吧。我看一班的灯刚才才关。学霸就是学霸……”
    “白珊珊不是一下课就走了吗?”
    扎马尾的女生转过头,就看见一个挺眼熟的小姑娘歪着头,样子懵懂天真,像是随便说说。
    “我就说她不是来学习的吧!”
    另一个披肩发女生倒是没多想,推了推马尾,脸上有些得意,“她要是好好学习了我就推个寸头……”
    马尾没搭理她,只是在想白珊珊没在自己教室里,却从教学楼哭着下来,那这两个小时她在哪儿了?
    疑惑有了,人就会像探案一样抽丝剥茧地想知道更多。
    “我去,我刚才看见陈醉了!好帅!”
    第叁个人来的刚刚好,不用她再费心思祸水东引。
    池藻藻嘴角微翘,仔细的用纸擦掉手上的水滴,慢慢往外走,听身后的人渐渐把话题往陈醉身上扯。
    卫生间是个传播八卦的好地方,大家七嘴八舌说一通就会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传出来。
    敢觊觎她的人,她就好好敲打敲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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