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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5章 凡人修仙

    第305章 凡人修仙
    “他就是周玄?你不会看错了吧?”
    李流云对于情报的收集,一直不太热衷,曾经百乐门生意每况愈下,她动用阴堂的财力,将它接手了过来,是真的为了敛财,阴堂虽然都在深山大寨,但也需要大量钱粮运作。
    这段时间,白光名声大噪,古玲的大都会,隐隐有了超过百乐门的势头,她为了生意场的事,每天是忙得焦头烂额的,便分不出心来,去观望明江府城中的形势。
    而且关注了又有什么用?
    她说到底,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阴堂弟子,以及一个夜总会的老板而已,在骨老会、巫女、城隍这三大堂口面前,还真是不够看。
    正因为如此,她并不知道那位鼎鼎盛名的小先生周玄,长个什么样子。
    “还能有假?周玄长什么样子,我比你清楚得多。”
    “那就奇怪了。”
    李流云按照夜总会的规则去推敲,说道:“照你说的,周玄在明江府里威风八面,身份必然珍贵,犯得上来这里当个说书先生?
    一般讲书的先生啊,要么是为了扬名,要么是为了赚钱,说到底,名声也是钱。”
    李流云说道:“若不是为了钱,那便是堂口的说书人,讲书攒香火,这周玄,似乎哪哪都不沾边啊。”
    “做生意和走江湖,是两种逻辑,你用生意场上的规则去推断这位风光的小先生,怕是离真相会越来越远。”
    阿旺已从“被青风盯上”大恐怖中,平静了下来,神情更是出奇的放松,朝着更前方的游神们的座位说道:“若他不是周玄,谁又能有这么大的脸面,在毫无名气的情况下,讲一场书,能引得游神司齐齐上阵?”
    “说的也是。”
    李流云也接受了台上那位身穿道袍,道士不像个道士,说书人不像个说书人的小先生,便是明江府的小先生,又忍不住嘲讽道,
    “不过,他这书讲得够次的,台风不够稳健,嗓音也缺了些沉淀,要是放在我们百乐门,只能让他在客人少的时候,上台讲讲,攒些人气,打个好底子,正式登台,至少还要磨练四、五年。
    至于让白光、古玲这样的大歌星给他暖场,他还真不够格。”
    “少说两句吧,这种话头,若是落进了游神司的耳朵里,咱们俩吃不了兜着走。”
    阿旺劝说道。
    其实该说不说,李流云经营百乐门的几年来,耳力、眼力确实犀利,她对周玄的点评,也都评在点子上。
    当个说书人难,要想将书讲好、讲个满堂彩,其中蕴含着大量的学问与技艺,
    若是天赋异禀的讲书先生还好,踩个七、八年的场子,也练出来了。
    若是天资一般,说个数百场、上千场冷冷清清的书,才能有些门道,等讲书讲得炉火纯青,听得底下的观众热烈叫好之时,已是人书俱老。
    所以,说书人这个堂口,攒香火是很难的,也被一些老江湖,称为最难修行的堂口之一。
    周玄归根结底,是个速成的说书人,台风便不说了,他的嗓音,是利用“变声之法”,做出来的“云遮月”的嗓子。
    做出来的嗓子,总不如天生的嗓音那般自然,遇上耳朵尖的听众,不太经得起推敲。
    李流云听得出来,台下不少观众也听得出来。
    明江府是经济中心,收音机的普及率较高,电台的数量也多。
    曲艺节目,是电台收听率最高的节目,观众们都没少在收音机里听讲书,那些有名的先生,讲书是什么气口、声线是什么质感,他们可太了解了。
    周玄仅是一开口,讲了一段极具范式的开场白,
    “平水府说书先生周玄,初来贵宝地,斗胆登台,为诸位讲上几段,水平不高,能耐有限,望诸位多多包容。”
    这段话才讲完,懂行的观众,便喝起了倒彩来,嘘声不断。
    明江府有钱、也有人气,正因为如此,厉害的说书先生便个个想着来这里闯出名堂来。
    闯名堂的人多了,观众的耳朵自然就叼了起来,他们遇到没本事的,不管对方多大名气,该轰赶就轰赶,该抨击就抨击,一点面子也不给。
    但同时,他们又有一点好,若是讲书的真是个有本事的,他们该服就服,该夸就夸。
    显然,周玄几句话,没讨得他们的心头好,便议论了起来。
    “就这嗓子,他要挑着担子去卖菜,估计都没人搭理呀。”
    “古玲、白光给暖场,还以为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呢,原来也是个绣枕头,除了模样长得有些俊俏,一无是处。”
    “长得是够俊的,可惜祖师爷不上赏他饭吃。”
    “这人得多大官啊,一把烂嗓子,两大歌星捧他?”
    周玄面对质疑,云淡风轻,不往下讲了,反倒是开了折扇,轻轻摇晃着,颇有风度,好像观众们不是在骂他,是在夸他。
    他这个模样,瞧得赵无崖都恨起观众来了,说道:“玄哥儿咋了吗?那声音多有磁性啊,这还让观众挑上理了?
    我不揍得他们各个给我闭嘴,算我刚才没吃肉饼子。”
    “你多能耐啊,在这里打人?”云子良一把给赵无崖拉扯住,说道:“这讲书啊,可是个大道行,连几句哄赶都顶不住,那还讲个屁,你瞧瞧人家玄子,岿然不动,那才叫风度呢。”
    云子良劝说众人冷静,余正渊和徐骊也都替周玄揪着心。
    同样揪心的,还有袁不语与周伶衣,他们两人借着祖树的链接,也听着讲书。
    “袁老,弟弟这场书,不会砸了吧?”
    “砸?就没那可能性,有些说书先生靠的是嗓子,有的说书先生靠的是模样,有些说书先生靠嘴皮子耍的溜,上去就砰砰给你说上一大段,先赚个热闹再说,
    这些特点,我徒弟是一样都不占,但他也不需要占,讲书归根结底,还是在讲事儿,
    宦海浮沉、三侠五义、野闻秘史、才子佳人……这些事儿能不能显出有趣来,那才是真本事。”
    袁不语也开了折扇,胸有成竹的说道:“刚好,我徒弟在这方面,有顶着天的本事,瞧好吧,保准是个满堂彩。”
    袁不语既懂徒弟,又懂讲书,他这份坚如磐石的信心,缓和周伶衣大半的紧张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大都会厅堂里,周玄轻摇着扇,等着观众起哄起得足够了,声量逐渐也变得小了,他才啪的一声,将折扇合住了,笑着说,
    “要说明江府的观众不懂书吧,那也不对,听几耳朵,便听得出我这嗓音与那些老前辈有些差距,
    但要说明江府的观众懂书,还是不对,讲书不是唱歌唱曲,全靠嗓音撑着。”
    “哟?叫板?”
    “自己手艺没学到家,先学会质疑我们观众起来了。”
    “这年轻先生,有些气度啊,这么多人哄他,他镇定自若就不说了,还反过来要教训人,好大的魄力。”
    “哎哟,这是见过大场面的人,哪怕他今天书讲得不好,往后一定是前途无量哟。”
    一时间,人群里便有了两股主流的声音,一股是折服于周玄临危不乱的人格魅力。
    一股则是觉得周玄挑战观众对于讲书的理解,在跟观众叫板,
    “唉,我还真就是叫板。”
    周玄笑吟吟的说道:“讲书讲什么,不就讲你们没听过那些事吗?我年纪不大,肚子里的墨汁不少,待会儿我要讲的事儿,保管你们谁也没听过,谁也没想过,
    而且这事儿吧,讲出来还保准你们爱听,若是我讲了一句狂话,我当着你们的面……折了我手中这把扇子。”
    “小先生唉,你往后路还长,可别说气话呀。”
    一位老书迷,起身朝周玄喊道。
    作为老书迷,自然懂说书人的规矩——当着观众的面折扇,便代表这位说书人从此退出行当,从此不再讲书。
    这位老人,听的书多,刚才却没起哄,他知道说书人成长的周期极长,周玄年纪轻轻,演出虽然有些瑕疵,但养了一身气度,未来可期,若是因为一番气话,便在这儿折了前途,可惜可悲。
    “老人家,多谢捧场,但我这人,吐口唾沫是根钉,撂下去的话头,哪有再捡起来的道理。”
    周玄走到桌前,拍响了醒木。
    “啪!”
    醒木惊堂,众人音量便更加小了。
    周玄正色说道:“今日不讲长书,不说短打,只讲一篇我自己写下的篇章,此篇中内容,有高人的点拨,也有我的黄梁一梦,梦醒便记录了下来,整合成篇,
    其中的仙侠狐鬼、元婴化神,都是虚言幻影,我姑妄说之,你们且姑妄听之,
    这一篇书,名为《凡人修仙传》。”
    书名一露,厅场之中便哄堂大笑,笑着书名幼稚,修仙便是修仙,凡人便是凡人,凡人能修仙,怕是痴人说梦。
    “天上的真仙、金仙,在成仙之前,皆是肉骨凡胎,凡人又如何修不得仙呢?
    我们闲话少絮,讲明正篇。”
    周玄再次醒木惊堂,一声脆响后,趁着观众短暂失神之际,他便讲起了书,
    “话说,那二愣子睁大着双眼,直直望着茅草和烂泥糊成的黑屋顶,身上盖着的旧被,已呈深黄色……”
    周玄悠悠讲了起来,
    二楞子这个名字一出口,再次传来一阵哄笑,只是哄笑声,已经不如刚才那般大了。
    《凡人修仙传》中的韩立,有“韩老魔”、“韩跑跑”等绰号,而在韩立还是贫家一小娃娃时,村里人都喊他二愣子。
    二愣子这般名号,放在仙侠故事中,充当主角的名字,哪怕只是村里人取的一个绰号,听起来也是件幼稚的事情,但会场之中,大部分人,都笑不出来。
    这年月,讲究一个“贱名好养活”的道理,家中娃娃不管正名取得多么文绉绉,总有一个土里土气的小名。
    什么狗剩、铁蛋、翠、铁柱等等,
    而小名为“二愣子”的观众,怕也是有几个人。
    一个如此土气的名字,反而让观众代入了自己的童年生活,自然笑不出来。
    至于那些尚在哄笑的人,待到周玄将故事推进到“三叔找到韩立父母,要利用自己是七玄门外门弟子的身份,推荐韩立去参加七玄门弟子的考验”时,便没有人再笑得出来了,
    井国是一个神权至上的国度,同样也是亲情至上的国度,咨讯落后,要找些什么体面工作,大多是父母指派、亲戚介绍,
    而《凡人修仙传》开篇的内容,故事极简单,便是韩立的三叔,因为疼爱韩立,要举荐韩立进入七玄门,父母琢磨许久后,终于答应让韩立去大宗门里闯荡一番,等到三叔来接人后,父母一路相送……
    故事简单,内涵却不简单,其中纯真的家人亲情,诚恳质朴,打动了前世无数读者……
    而这个故事,经过了周玄的演绎后,落在听书的观众耳里,更是听得他们心头激荡。
    韩立的三叔举荐韩立入七玄门这桩事,总能让台下人想到自己,想到自己在迷茫岁月之时,被好心的亲戚拉扯了一把,才有了今时今日的生活,
    广泛的共鸣,几乎在数个段落里,便被周玄那所谓的“烂嗓子”,迅速引爆,
    “看着父母见渐渐远去的身影,韩立咬紧了嘴唇,强忍着不让眼框中的泪珠流出来……”
    周玄讲到此处时,众人再次被激荡出了过往的回忆,少小离家,亲戚帮衬,有时候甚至是去奔个好前程,父母却像要经历生死别离一般,恋恋不舍的跟着出村离镇的牛车、马车,一路送别,
    父母、儿女,分离前的那一刻,双方早就哭成了泪人……
    尤其那位劝周玄不要动气的老书迷,此时更是潸然泪下,他便如韩立一般,十四岁时,被二叔带到明江鞋厂做工,从此,他与二叔相依为命,后来自己也开了小鞋厂,成了个生活富足的小老板,三年前,他二叔逝去,便是他扶的灵。
    二叔走后,他便不敢再回忆曾经往事,今日,却被说书先生的三言两语,将那些悲伤又幸福的记忆,都给勾了出来。
    “若是二叔没去世,今日肯定是要来与我一起听书的。”
    “这小先生厉害啊,说是修仙,却是讲述世间真情,高妙、高妙,又高又妙。”
    与老人相同际遇的人,会场里不少,此时有的叹气,有的无言苦笑,
    五师兄吕明坤,对周玄故事的感触,比起老人来,只深不浅,他练了二十多年的刀,就是为了给三叔复仇,如今听了书,再回忆往昔……
    “崖子,让一让。”
    “五师兄,干嘛去啊?”
    “蹲角落去听,我突然想抽根烟了。”
    台下人伤感、悲叹,台上的周玄,越是演得入戏。
    往后的情节,便是韩立参加了考验,穿过竹林、攀上悬崖,这场考验之中,韩立与张铁,是最后两个到的,
    其余的考验者进了宗门的七绝堂,韩立和张铁,则被收成了“记名弟子”,然后遇上了墨大夫,被收了当炼药童子和采药童子……
    内容的脉络不复杂,却渐渐引动着台下观众的心绪,
    他们皆被开篇时的真情打动,也不由将自己情感代入了韩立,韩立前途如何,他们此时尤为关心。
    等到那位如世外高人的“墨大夫”,将韩立与张铁收到门下后,不少人露出了会心的笑容,仿佛见到了自己的子嗣、后辈谋了个好差事似的。
    “这位墨大夫,医术高明,为人嘛……目前瞧来,是较为坦荡的,
    他收了张铁、韩立入门下后,不但传授了他们医学知识,也教他们学习识文断字、奇经八脉、十二正经等等粗浅的武学功夫。”
    “墨大夫真是好人啊。”
    “也是韩立心肠好,才遇到这么一个好前辈。”
    “小先生讲得有些赤诚,很是好听呢。”
    观众们此时的精神都有些松弛起来,
    周玄耳力敏锐,自然听到了那些议论之声,他心中笑笑:当你们以为这是一个从头到尾很温馨的故事,那你们就猜错喽……
    “除了医学、功夫,墨大夫还传授了两人一些口诀,这口诀,据他说言,是出自一本奇书——长生经。”
    既有“长生”二字,那便与仙人有莫大的关系,不然,区区凡人,何敢谈长生?
    台下人们眼光一亮,说书先生这是入活点题了。
    “时光荏苒,岁月如梭,一年时间过去,墨大夫要考验韩立与张铁的口诀修行如何,却从那韩立的身上,察觉出了若有似无的气息,
    登时便大喜过望……”
    当场,观众们便又会心笑了起来——墨大夫收留晚辈,晚辈修行有成,所谓投桃报李,便是这般了,
    在众人以为这是个“快乐、圆满”的段落时,周玄却话锋一转,说道,
    “只见那墨大夫双手死死的抓住韩立的双肩,眯着的眼睛也瞪大了,紧紧地瞪着韩立,像是在看一件世上罕有的奇珍异宝,目光中似乎还流露出几丝疯狂的神情……”
    这一段落,便是揭露墨大夫心怀叵测的前哨笔墨,也仅仅这一个段落,前面篇幅中营造的世外高人形象,忽然便撕扯下了伪善的面具,叫人大呼过瘾。
    “啊?原来墨大夫,竟然不是好人?!”
    “虚伪、伪善。”
    “这个墨大夫,既然有不轨之心,那为什么传授韩立、张铁技艺……”
    有些心急的观众,甚至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,书都没耐心听了,像周玄询问。
    周玄此时自然是不能将包袱给翻出来,也不接观众的下岔,而是走下了台,走到了人群之中,击响了醒木,使出了说书人「平地生梦」的手段……
    平地生梦,梦境是有范围的,范围的大小,由说书人的感知力、香火层次来决定。
    周玄香火有四层,感知力更是比肩神明,醒木击响,乌泱乌泱的看客们,便都被拉扯进了梦境。
    他们在梦境之中,见到了一位耄耋老者,他的脸皮如枯干树皮,用极贪婪的目光,盯住了一位纯朴少年。
    这老者,想都不用想,便是讲书先生口中的“墨大夫”。
    那纯朴少年,自然是韩立。
    众人当即哪享受过这种“情境说书”,心神不自禁的更加沉入到了讲书之中。
    只是那些好奇党们,更加好奇了。
    “说书先生,你不愿意长话短说,那也别停啊,后面故事如何,您倒是说说。”
    “墨先生自觉失态,便收回了心神,这场考核之中,他对韩立的资质颇为满意,将韩立收为亲传弟子,至于张铁,他对张铁的资质极不满意,却心意一动,传了他另一门心法,称为——象甲功。”
    这不说还好,一说,悬念反而更强了……这墨先生既然是个心怀鬼胎之人,那又为何还传授张铁象甲功?
    众人是一肚子的疑惑,心神不自主的循着周玄而去。
    “张铁靠着象甲功,竟然进步神速,而韩立却无意中,捡拾到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瓶子,瓶内,能流出白光似的液滴来。”
    周玄再次生梦,一个古朴的瓶子,出现在了梦中,瓶子绘有纹,瓶口有数点白光聚拢,青翠如玉的液滴,悬在瓶口上,兀自旋转着,
    众人见了这梦中影象,便知道——这瓶子,不是凡品,怕是个大宝贝。
    “一晃四年过去,韩立十四岁了,这一年,发生了一桩事情。”
    周玄故意将节奏放缓,等台下人的脖子都伸长了半寸后,方才说道:“张铁修行象甲功有成,却忽然消失,留下了一封书信,说是要去闯江湖,是墨大夫求情,才让七玄门息怒,没有追究张铁的家人、亲戚,
    韩立听到这个消息,细细思忖,便觉得事情不对……”
    “咦,怎么韩立像变聪明了,他也琢磨出不对劲了。”
    “哎呀,先生唉,你又停,急死我们啦。”
    “那个张铁,肯定是被墨大夫给害了。”
    “墨大夫既然要害他,为什么又传他象甲功?”
    观众和观众竟然都讨论起了剧情来。
    周玄又讲道:“张铁失踪了,墨大夫又跟韩立交代,要出一趟远门,只留了韩立一人在药山里头,
    这一天,韩立在七玄门里,遇上了厉师兄,这位厉师兄啊,道行极强,威风八面,重创了擅使拂柳剑法的赵子灵,
    但他人前显贵,背后却极其受罪,在韩立回屋之时,见到了奄奄一息的厉师兄,用银针之术,救下了厉师兄。”
    “韩立师从墨大夫,医术自然是高明,救个人自然不足为怪,但他却瞧出厉师兄因何而重伤。”
    周玄此时刚刚走到台上,猛的转身,开了折扇,说道:“只因那厉师兄,服用了抽髓丸,用以后的寿命,换取了他现在的功力,
    在看破那厉师兄隐秘之后,韩立依然还是选择了救治厉师兄,
    只是这位历师兄,待到症状缓解之后,怕自己的隐秘暴露,便是拿着刀,架在了韩立的脖子上……”
    周玄讲到韩立生死攸关之时,忽然收声,只是闭目凝神,
    众人都眼巴巴的等着下文,想知道韩立到底性命如何,偏偏周玄就像使了闭口禅似的,嘴皮子都不带动的。
    良久之后,周玄忽然睁眼,作唉声叹气状,双手捏住了折扇的首尾,说道:“唉,这一晃神,便讲了一个半钟头啦,却连半点掌声也没听到,我还是赌输啦,
    没有那个手艺,何必再吃这说书人的饭呢?扇子折啦,以后不再讲书……”
    说完,他作势便要折扇,
    台下人顿时风起云涌,说道:“先生莫要折扇,我们是听得入了迷,忘记鼓掌了。”
    “都鼓掌都鼓掌,这书可不能听一篇就不听了。”
    “先生,我刚才浅薄啦,冲撞了您,您这书,是我们以前都不曾听过的,千万不要折扇。”
    台下人为了鼓舞周玄,又是喊叫,又是吹口哨、鼓掌,闹出来的响动,差点把大都会的顶棚都给掀了。
    也趁着个空档,众人终于在密集如潮水的修仙故事里挣脱出来透透气。
    坐在最前方的画家、红棺娘子、乐师,瞧着周玄忽如其来的“调皮”,互相对视而笑。
    他们当然知道周玄不会去折扇——这位周家出来的年轻傩神,一定会成为说书人的门面,这么光彩的门面,哪里会折扇。
    “但是小先生,很懂得找观众要鼓励,一手以退为进,引得这狂潮般的欢呼,我耳朵差点都震聋了。”
    画家笑着说。
    乐师则说:“我是头一次听小先生讲书,这书写得有意思,我算明白他为什么只靠一部书,在平水府里声名鹊起了。”
    “我的父母,要能像韩立父母一般仁慈可亲,我也不至于成为一头苦鬼,小先生的书里,有太多的感动。”
    红棺娘子怔怔出神。
    不光是他们爱听,一直瞧不上周玄的李流云,也是听得还想听,对阿旺抱怨道:“这小先生,真会吊人胃口,每每讲到关键之处,就停了下来……”
    “不对啊,云姐,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,你说小先生讲书,离风先生差出十万八千里,既然这么差,你猴急个什么?”
    “……”李流云。
    众人欢腾,要鼓动周玄继续讲书,别说折扇不折扇的,哪怕天塌下来了,地崩出一条口子,你也得先讲清楚——厉师兄那一刀,到底有没有伤到韩立,另外,那宝贝瓶子和那液滴,到底有什么作用。
    众人的愿望,化作了无穷的力量,周玄只瞧见,破旧的「意志天书」,竟然从他的道袍里,凭空飞了出来,悬在了讲书桌子的上方,
    因为听书听得精彩,还想继续听的观众,散发着愿力,化作了千丝万缕的袅袅烟雾,朝着「意志天书」聚拢而去。
    烟雾重新锻造着天书,
    天书的纸张,渐渐焕发了生机,
    这本天书,本就是青衣佛的洗冤箓而成,非身怀大佛气息之人,无法瞧见,如今它被再度改造,已经完完全全成了周玄自己的法器,其余人更是瞧不见了。
    此时,周玄对着崭新的天书,构想着自己的愿望——修复明江府的监测铜鼎。
    当这一份愿望,在周玄的心中不断加强,愈演愈烈之时,天书像被一双无形之手,翻开了封面,一行清晰的朱砂字迹,流淌在了纸页上——
    ——说书人周玄,心愿,修复明江府古树金钟。
    “原来那鼎的名字叫古树金钟,还怪好听的。”
    周玄凝视着天书,
    天书纸页上,又出现了一行蝇头小楷:需三尊神明级首肯。
    “要三位啊,除了彭升、乐师,还需要一尊神明级,找谁呢?”
    周玄正琢磨呢,他便见到天书之上,已经出现了一道签名——黄原府,「苦鬼」……
    (本章完)